巨大健壮的崩坏兽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,仿佛一道狂风,附近树枝上的叶子都摇曳不止,树下的人也被震得两耳发麻,嗡嗡声不绝于耳。
符怜站在那只崩坏兽前,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身上的衣服几乎从头到尾烂了个遍,每一处破损的地方,露出的皮肤都带有一道伤痕,那曾经俊俏的脸上现在也布满了擦伤和淤青,有一只眼睛甚至已经半眯着睁不开了。相比之下,吼叫声带来的嗡鸣,反而不值一提。
崩坏兽并没有同情符怜的这一副凄惨模样,刚一吼完便扑了上去,来势汹汹。符怜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去,便强憋了回去,身体主动摔向一旁,又滚了几圈,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从仍在渗血的伤口上压过,才勉强避开了崩坏兽的攻击。
“咳咳!”符怜一边咳嗽着,一边扶着树勉强站了起来,他看了眼手中的断剑,扔到一边去,又从身后拔出一把完好的剑来,神情严肃地凝视着崩坏兽,同时调整着呼吸。
一击未中,那只崩坏兽转过身来,和浑身是伤的符怜比起来,它几乎只有头顶集中着深浅不一的数道剑痕,这也导致它的行为几乎不受任何影响。在它转过身,目光重新移动到符怜身上后,毫不犹豫地便又发起了进攻,比起刚才那下更加猛烈。
在这转瞬间,符怜已将呼吸调整好,在崩坏兽袭来一瞬间双腿用力,跃向一旁。他虽然力量明显不及,但身形却远比崩坏兽灵活得多。跃向的位置了恰好有着一棵大树,符怜双脚在树上接连蹬了几下,身形拔高了几尺,反向又往着那只崩坏兽的落去。
空中的符怜屏住呼吸,长剑用双手反握住。他的时机把握地极好,在崩坏兽的攻击落地的那一瞬间,他也来到了崩坏兽上方,长剑对准最深的那道剑痕刺了下去。
“轰——”“咔——”
接连两道响声,第一道是崩坏兽攻击落到地面上的巨响,另一道是符怜剑刺入崩坏兽伤口中的声音,这一剑将崩坏兽伤的不轻,它咆哮着,想抬起头想将符怜甩下去。但符怜抓住这片刻的机会,双手紧握着剑深深地往下压了几分,将仅有的力气全集中在了长剑之上,紧咬着的牙关,似乎能听见细微的声音——
“寸劲……”
“咚!”
符怜狠狠地摔到地上,脑袋距离一块尖锐的石头仅有几寸之遥,那把刚拔出的剑也由于承受不住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,在他手中碎裂。抬起头的崩坏兽摇晃着脑袋,步履越来越不稳,最终也随之倒在了符怜的身边。
“呼……”符怜终于有机会缓缓地呼出一口气,但他没能休息多久,便听见地面传来震动,他翻了个身,撑着地面勉强地爬起来,看见一只比仅比刚倒下的小一些的崩坏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,正从树林中走过来。
“唉。”符怜无奈地叹了口气,手颤抖着,从身后拔出他的第三把,也是最后一把剑。三尺青锋指向那只崩坏兽,剑身晃晃悠悠的,就像风中的残烛——不管是人还是剑。
崩坏兽冲了过来,又快又猛,地面仿佛也在颤抖着,符怜虽然举着剑,却连站稳的力气都快没了,眼看被崩坏兽碾压过去似乎已成定局。
但是一只手掌却突然伸了出来,挡在冲撞而来的崩坏兽面前,与巨大凶猛的崩坏兽相比,那只手显得很纤细,黑色的手套一尘不染,很干净。崩坏兽直直地撞上那只手,巨大的身躯一瞬间就完全地停止下来,聚合的气浪从它背后爆发出去,它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,便重重地倒了下去。
“呼。”符怜长吁了一口气,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,身体也无力地倒下去,被赤鸢一把扶住。
“还好赤鸢来的及时,不然我就被那家伙零落成泥碾作尘了。”符怜有气无力的,但还是强笑着冲赤鸢说道。
“我早就说过,你的身体无法将崩坏能化为己用,本质上与普通人无异,对上崩坏兽很危险。”赤鸢正色道,语气严厉至极,“遗兮,你不该跟我出来的。”
“苦练二十多年,比不上这些动物感染两个月的崩坏,心里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。”符怜长叹了口气,看起来有些沮丧,他看了看地上的残剑,又叹了一口气,“可惜了山下祝铁匠那二两银子一把铸的剑。”
“你伤的不轻,暂时先不回太虚山了。”赤鸢看着符怜的伤势,头微微垂下了些,眼眸中带着些不忍与伤感,“附近有个山庄,先带你去那好好修养。”
……
“恩人你醒了?”符怜从床上醒来时,守在一旁的山庄主人连忙将一碗水递了过去,关切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多谢。”符怜微笑着接过水,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,虽然还在隐隐作痛,手抬起来也有些酸麻,所幸并不影响行动,他喝了一口水,向主人问道:“赤……与我一起的同伴呢?”
“你的同伴啊?”主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,但还是回答了符怜,“她把你留在这里就走了,我们也并不知道她去了哪。”
“哦,无妨,以前她嫌我缠着她时经常把我丢在其他地方,后来我就把山附近的路全部熟记于心了,找的回去。”符怜轻笑着,回忆往事让他有些开心,身上的疼痛仿佛也缓解了几分。
“如你所说,那位……恩人,着实有些过分。”主人似乎有些并不喜欢赤鸢,但还是稍稍注意了措辞。
符怜没有作答,只是礼貌地笑着。他有认真观察过主人的容貌,看起来与自己并无相似之处,但若细看五官,眉眼口鼻,每一处却又存在几分一致——他大概明白赤鸢为什么要留他在此了。
“这几日多谢庄主收留,不知怎么称呼?”符怜将碗放到床头柜上,抱拳问道。
“哪有的事,多亏恩人消灭那些怪物,我山庄才得以保全。”主人也抱拳回礼,语气恭敬地回道,“在下姓符,单名一个幸字。”
“幸兄你好。”符怜微微点头,想了想,说道,“消灭怪兽是我分内之事,何况多亏幸兄这几日收留我的伤势才得以痊愈,不必再恩人恩人地叫。我名字里带个怜字,幸兄称我怜弟便好。”
“巧了,我过去也有一位弟弟,名唤符怜。”符幸先是笑笑,而后又垂下头,声音低沉,“可惜三十年前山庄也曾遭遇一次怪兽的袭击,我们虽然侥幸逃过一劫,舍弟却……如今怪兽再次袭击山庄,能得恩人搭救,名字中也带着个怜字,冥冥之中或许正是天意。”
“令弟是个怎么样的人?”符怜依靠在床上,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“实不相瞒,舍弟幼时顽劣不堪,不服管教,不学着经营管理山庄,却总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物感兴趣,族中长辈都很头疼。”符幸重重地叹了口气,混合着遗憾伤心的情绪溢于言表,“他若还活着,应该与恩人……与怜弟你一般大了,我也不用担心山庄后继无人。”
“后继无人?”符怜疑惑地打量了符幸一眼,不解地问,“为何这么说?”
“或许是我符家命犯天煞孤星……”符幸摇了摇头,表情越发地悲伤,声音也哽咽了,“内人生育时恰好难产,诞下丰儿后便不幸去世了,前不久丰儿和他妻子也患了急症,双双去世,只留下还未满月的孩子。这附近的人都说,这山庄,要到头了……”
符怜没有说话,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张手帕,递给了符幸,待到符幸擦完眼泪,他才安慰道:“逝者已逝,还请节哀。不管怎么说,您还有个孙子呢,不至于后继无人。”
“怜弟说笑了,丰儿的留下的孩子是个女子,如何继承家业。”符幸用手帕将眼眶擦干,稍稍平复了些许。
符怜喉咙动了动,“女子也挺好”这句话,出口成了:“能带我去见见孩子吗?”
……
“小家伙挺可爱的。”符怜坐在摇篮前,微笑着看着熟睡的女婴,头发稀疏,脸颊带着婴儿肥,像两个团子。她的身躯小小的,以至于手掌甚至无法从袖子里伸出来,摇篮中的她闭着双眼,安静地令人不忍心打扰。
“自进来见她起,幸兄您已经叹了三次气,您对她就这这么不满吗?”符怜问道。
“唉。”符幸叹了第四次气,“怜弟你并非出生大家族中,无法理解。我符家经营这山庄已有数百年,代代单传,想不到却断在了我手上,现在我只盼着日后有人能愿意入赘我符家,山庄家业能得以延续。”
“好吧,我的确一直无法理解。”符怜轻笑着点头,视线一直放在女婴身上,伸手轻轻晃着摇篮,“可曾给她取名?”
“我已经取了,叫符礼。”符幸回答。
符怜摇了摇头,对着名字有些不满:“这个名字不好,待人以礼不如待人以诚,依我看,还是给她取名符诚吧。幸兄你看可好?”
符幸倒是一点迟疑也没有便答应了:“怜弟救了我山庄上下,取一个名字而已,自然随意。”
“我也该走了。”符怜最后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婴的脸颊,站起身来,抢在符幸出声前打断了他的话,“日后这小家伙长大了,若是你发现她顽劣不堪,不服管教,不学着经营管理山庄,却总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物感兴趣,让你头疼的话,可让她带着这个钗子,前往太虚山找我。”
符幸看着符怜递到他手上的钗子,材料精致,做工精美,一直赤红的小鸟小巧玲珑而又栩栩如生,仿佛随时能腾空而起,发出清脆嘹亮的鸣叫。
三个月后。
“赤鸢,我好想你啊。”赤鸢正坐在道观中看书,便听见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,来人站在门口冲她说道,熟悉的声音几个月没听,却并没有丝毫的陌生。
“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。”赤鸢放下书,冲着来人轻声叹气,“那么多年没有回家,留在那不好吗?”
“还是算了,我和他们的想法终究还是合不来,我也难以理解他们。”符怜走到赤鸢的面前,端起茶壶给她到了一杯茶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,然后端着茶杯坐下,说道,“何况差不多三十年过去,连兄长自己都认不出我了。要说家,太虚山更像是我的家,赤鸢更像是我的家人。”
“我当初也许不该救下你,或是让别人来救下你,”赤鸢合上了书本,略带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惋惜,“那么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况。”
“噗嗤。”符怜突然发出一阵笑声,他把头埋在桌子上,声音里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,“这么多年,原来赤鸢你一直以为我一直待在你身边,是因为你当初救过我吗?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赤鸢有些疑惑地反问道。
“自然不是。”符怜将头抬了起来,微笑着说道,“赤鸢想知道为什么吗?”
“愿闻其详。”
于是符怜指了指赤鸢暴露在外的双臂,又指向她开叉的下摆,笑道:“因为赤鸢你这身打扮真是伤风败俗,成何体统。”
“呵,我不认为这句话是在夸奖我。”赤鸢极少见地冷冷地笑了一下,像是在嘲讽。
“当然是在夸奖你啊。我说过,家中自小将我管得很严,衣食住行,言行举止,每一样都有要求。”符怜摊开手,思绪回到初见赤鸢的那一日,让他脸上洋溢着自得的笑容,他发自内心地为自己与赤鸢的相遇感到高兴,“可是赤鸢你不一样,你穿着的衣服暴露,可你既不会去搔首弄姿,脸上的表情也不显得羞涩,总是平平淡淡的,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,用一个词来形容——自由,我钟爱这份自由。”
“我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好。”赤鸢沉默了半响,才缓缓开口说,“这么多年,我也对你提过规矩,对你有过不少要求,你也说过,我很严厉,很古板。”
“赤鸢你不一样!”符怜突然凑到了赤鸢面前,他与赤鸢四目相对,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,“我的身体很难做到将崩坏能容纳于体内,但你仍认真教导我习武。连山下都杂货铺老板都觉得吹笛是没什么意义的事,但因为我喜欢,所以你也教我。赤鸢你要求我严于律己,但在此之上,你尊重理解我的决定,从不强迫于我。”
“其实我十几年前就想过这个问题,就这样只是陪在你身边,是不是毫无意义?我想了许久许久,然后终于想通了,我舍不得赤鸢,即便仅仅只是陪伴在赤鸢身边,也足以让我高兴,那么这便够了。”符怜停顿了一下,想到什么,有些丧气地继续说道,“就是可惜了我攒了这么多年银子做的钗子,留给了我那小孙女——本来是打算给赤鸢的聘礼的。”
符怜从赤鸢面前退后了两步,在她面前站直了身,不知不觉,少年已经越发成熟,如今站起来比她要高了,多少年朝夕相伴,赤鸢一直未能察觉对方的变化。
“赤鸢仙人,这件事你或许很久以前就知道了,但这句话我应该是第一次对你说。赤鸢仙人,我喜欢你。”
“即便当初不是你救下我,即便我并没有与你朝夕相伴这么多年,即便你不是守护神州的仙人,只要我能与你相遇,那么无论何时何地,我喜欢的人仍然会是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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